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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章 杜潮生(拾)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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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不通了,這個時候的中國,早就不是那個時候紛亂的中原,不會有五土紛爭,也不會有金戈鐵馬,他們需要面對的是更加殘酷,更加不可抗拒的敵人。

嬴季從腰間捏出來一張符紙,隨手扔到了海面上,隨口道:“既然這樣的景色無人會欣賞,不管是在天上還是在海上,又會有什麽區別呢?”

黃符在海上變成兩張,停在一片海水的位置上,隨著浪潮悠悠蕩蕩,卻怎麽也不會因為濕透而落下去,或者是因為浪潮被沖到海面上。

知道嬴季蹲在地上,將手伸到面前的海水中晃了晃,黃符在在海上緩緩消失,只能夠見到在海中淡淡消失在遠處的一抹黃色,最終再也看不見。

“你在做什麽?”白無常有些不解地問道,照他的意思,他們應該直接順著海面飛過去就是了,就算嬴季做不到,也還有他呢。

嬴季擡頭笑了一下,輕聲道:“稍微等一下,等找到了最邊緣的位置,我們直接從那裏進入到那個國家,豈不是要輕松許多?”

白無常不予置否,也算是承認了自己剛剛並沒有想到這一點,看來不光是現在的人,就連自己的思維也已經陷入到一種僵化的模式中去了。

果然是沒多久,嬴季將手中不知道從哪裏摳出來的一個小螃蟹扔回到了沙灘上的一個小洞中,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裙角,將手中的一個覆制貼到了白無常的手背上,然後才笑道:“走吧。”

兩個人再出現的時候,已經是海面上的一個位置,白無常伸手抓住了一出現在那裏就要墜落到海裏去的嬴季,隨手在周身撒了一些東西,向著不遠處的陸地過去。

最終停在了一個山崖的下面,嬴季昂頭看著頭頂不斷落下來的雨滴,有些無奈地拽了幾個葉子,躲到了一塊石頭下無奈地說道:“七爺我的運氣是不是很差?”

“確實不是一個被上天眷顧的人。”白無常歪頭笑了笑道,突然問道:“你為什麽不先放棄身體,只有靈體的話,就不會被打濕了吧?”

嬴季抿了抿不予置否,但還是嘆了口氣說道:“因為不使用身體的話,我的感知會變得很差的啊,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是碰上了什麽東西,都不能立刻反應過來,到時候,不就是給七爺添麻煩了?”

白無常笑著點了點頭,也沒說什麽,只是來回看了看後問道:“那我們現在去哪裏?”

“我記得我們在這裏不是應該一直都是有人留在這個地方的嗎?”嬴季想了想後說道:“他們應該有一個地方安頓那些還沒能回去的靈魂吧?那個地方在哪裏?”

“你不知道嗎?”白無常露出來有些驚訝的表情,扭頭問道:“他們都已經不在這裏了。”

“嗯?”嬴季低頭思索了一會兒,才突然反應過來,嘆了口氣道:“這樣啊,我知道了。是因為前些日子的戰爭吧?”

這件事情她本不應該不知道的,但是因為最近忙的事情一直都是在地府裏面,也只是聽人說過幾句,她自己並沒有接觸過真實的情況。

如果不是前幾日曾出去看過兩眼,她可能完全想不起來,中國此時都在面對著一些什麽,這讓她覺得的有些心裏難安,仿佛他已經變得冷漠起來,竟然對她一直生活著的這片土地的事情一無所知。

事實上,很多事情如果不是親眼看到的話,人的內心總是難以激起波瀾的,何況是一些,就算知道了也無可奈何的事情。

“似乎在外面所有國家的地府人員都已經離開了,”白無常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才說道:“因為他們說他們忍不住想要殺人的沖動。”

嬴季聞言露出來有些苦澀的笑容說道:“說得好像,我們就能夠很溫柔的解決這些事情一樣。”

白無常伸手按了按她的肩膀,緩緩說道:“所以才會讓我也一起過來的吧,萬一你做什麽岑受不住的事情,我……”

“嗯?”嬴季不理解這個突然的停頓。

“我可以幫你吧把後事解決了。”白無常低頭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道。

二百二十二 戰爭(柒)

不得不說學校真的是一個很神奇的地方,憑借著某種數字或者是評價來影響或者是決定一個人未來要去往的方向,盡管誰都知道這並不公平,但是卻又不得不承認沒有更好的辦法了,考試,就是能夠決定一切的存在。

但這是大多數的學校,還有一部分學校,裏面的人清楚地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清楚的知道自己未來要走的道路,自己即將從事的職業,或者是即將會前往的地方。

嬴季從來沒有待過這樣的學校,但是確曾對此知之甚多,其實現在的學校說起來應該是要比以前的時候好上不少的,那個時候學校,唯一的道路就是教給學生們需要背誦學習的東西,所學的東西也全是建立在基本差不多的書上的。

只是現在的學校對於學生的要求更高了,他們不光要能夠文章達練,還需要明白數理,不光要記住歷史政治,還要精通抽象或者是實用的數字關系。

至於其他的學校,盡管按照學校已經定下來的道路帶學生走進大門,上了通往目的地的橋梁,給他們布置鎧甲和保護自己,精進自己技能的方法,讓後送他們離開就是了。

中央陸幼也是這樣的地方,裏面沒有自由,沒有父母,沒有外面的天地中的一切,不管是美食,風景,甚至新鮮的空氣,人在裏面會面對的只有無盡的學習,鍛煉。

每天用冷水叫醒惺忪的眼睛,然後用跑步喚醒沈睡偷懶的身體,用讀書喚起來大腦,用並不好吃的飯菜解決自己的其他念想,這裏的每一個人,包括東條和李侗鷹,都明白他們以後要走的路是什麽。

李侗鷹從來都不會像周圍的其他人一樣去說什麽這樣的生活真是辛苦一類的話,因為東條,他的哥哥從來沒有這樣說過,甚至他能夠看到的哥哥,比曾經少年時候的那個人男生要更加的努力,更加嚴苛地對待自己。

但是他也知道,這些跟自己無關,這是哥哥內心的虛榮心和某種瘋狂的念頭在作祟,沒每個人都清楚東條的那一段“神刀流舞劍”並不完美,也並沒有完全學到精髓,但是因為他們的父親,也或許是因為哥哥建立起來的那個讓人避之不及的小團體。

沒有一個人曾說破過,也沒有一個人會批評他,他們只會說:“東條君這樣的劍法,以後一定會成為國家的棟梁的。”

“東條君若是進入軍隊,一定會成為一個優秀的將領啊,也一定會為國爭光,馳騁疆場的。”

這種話說一次也就夠了,一直說下去的話,不管怎麽說也有一點過分了吧,李侗鷹這樣想著,告訴東條道:“雖然大家都這樣恭維著哥哥,但是哥哥一定要清楚自己的位置,不管做什麽事情,都不能夠因為周圍人的慫恿而不顧一切啊。”

“是是啊,我知道了。”東條看著自己手中泛著寒光的一把刀,擺了擺手隨便應付道,腦海中卻在想著,下一次用哪一段劍舞來表演比較好呢?

李侗鷹微微握緊了拳頭,走了出去,不知道為什麽,或許是因為從小就活在別人不滿的目光下,他總是對這樣負面的情緒異常的敏感,哥哥已經變了,他清楚地知道這一點,但是卻不知道應該如何去怎麽辦,應該怎樣去阻擋這種變化。

事實上他對自己的哥哥總是這樣的表現出來對戰爭和對於將來的向往也並不是一件好事,雖然他有在勸告東條,但是他自己,又何嘗不想要沖向疆場,站在那個人的身邊,看著戰火紛亂,敵軍倉皇,大地荒蕪的景象呢?

但是從小學到的東西讓他比東條更明白什麽叫作韜光養晦,他沒有理由去一直這樣攔著東條,但是他也清楚,東條的能力還沒有配得上他的野心的時候。

但是沒關系,哥哥不足的地方就由他來補充上,還有一年他們才會畢業,只要在這之前,不管是用怎樣的方法,只要能夠督促著哥哥學習足夠的東西就夠了,不管怎麽樣,他都會作為一個合格的影子,陪在這個男人的身邊。

——

嬴季站在海邊的沙灘上,低頭看著地上一次次湧上來的海浪,扭頭道:“這一片陸地上的人已經差不多的都收到了海岸邊了,我們也應該往東走走了吧?”

白無常有些驚訝地笑了笑後問道:“沒想到你竟然還知道方向?”

嬴季無奈地揚了揚手中的一張地圖,看著不遠處緩緩出現的一道淡淡地身影,無聲地笑道:“我還沒有七爺想象中的那麽不堪吧?”

“不過我們所在的這個地方已經是這個國家最小的一片土地了,就這樣我們既已經花費了將近三個月的時間,看來此次任務,任重且道遠啊。”

嬴季聞言也是有些垮了身子,將手中的一張黃符交到了面前淺色的人影手中,然後指了指左手邊的一個方向,這才從海浪中走了出來,有些疲憊地說道:“是啊,而且有一件事情,七爺大概是不在意的,但是……”

“嗯?”白無常有些好奇地挑了下眉,臉上依舊帶著笑意,雖然不完全明白,但是他大概知道嬴季要說的不是什麽要緊的話題。

“我不得不說,這個國家的食物,真的好難吃啊……”嬴季長嘆了一聲,想起來自己前幾天見過的食物,一時間有些崩潰。

白無常聞言低眉笑了一下,然後一邊在前面走著一邊說道:“明明是不需要吃東西的,你非要去嘗嘗,現在又責怪別人的難吃,大概只是你自己不適應吧?”

“這也有可能,”嬴季連忙跟了上去,但還是頗有一些怨念:“他們對食物的品嘗能力跟我們是有多大的差距,才能吃得面部改色?”

白無常沒再理會她的話,看了看手中的地圖道:“過了前面那個應該算是海,就能夠到達另一邊土地了。”

過海?嬴季拿出地圖看了看,驚訝地說道:“我們要先去那個地方嗎?”

“是啊,先把最大的問題處理掉,解決邊邊角角的話,應該會更加輕松過一點吧?”

嬴季悄悄搖了搖頭,但是也沒說什麽、

二百二十三 戰爭(捌)

嬴季走在並不算安寧的大街上,聽著周圍人嘰裏呱啦的聲音,扭頭不解地問道:“他們在說什麽?”

白無常失笑,有些無奈:“你難道指望著我能夠聽懂嗎?”

沒有帶著一個能夠聽懂這裏語言的人過來是一個失誤,嬴季在心裏暗暗說著,身邊突然有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扭頭看著嬴季說道:“他們在說,中央陸幼的第十七期士兵要畢業了,他們回去皇宮接受朝拜。”

嬴季有些驚愕的扭頭看著身邊應該是一個中國人的男人,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他是在自己自己的說話,那個人已經繼續恨恨地說道:“說得好聽,不就是給他們洗腦,讓他們上戰場去殺人嗎?”

嬴季看了一眼隱藏在人群中的白無常,或者只是淡淡一笑,沒有表示什麽,她這才扭頭看向那個男人,輕聲問道:“中央陸幼?”

“你剛來的吧?”男人不屑一笑,或許是對於嬴季的無知也或許是對於那個學校,哼了一聲才說道:“就是一個培養死士和瘋子的學校罷了。”

嬴季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突然問道:“那個什麽皇宮,在哪裏?”

“這種什麽皇宮的話,你不要隨便對這個國家的人說啊,可不是誰都像我這樣的,”男人似乎是對他們的莽撞有些無奈,扶額說道:“既然是皇宮,當然是在中間的地方啊。”

中間?嬴季想著著自己見過的這個地圖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在哪裏,只是木訥的點了點頭。

“怎麽,你們對這個東西感興趣?”男人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起來。

“人對自己的沒見過的東西感興趣是很正常的事情吧?”嬴季仰臉看著這個有些兇悍的男人,來回看了看周圍的人問道:“他們為什麽對於這個什麽洗腦這麽感興趣?”

“因為裏面很可能有他們之中某一個人的孩子啊,一人稱讚,萬人附和,這種無上的榮耀,他們當然津津樂道,恨不得讓所有人知道了?”

“你是中國人?”嬴季點了點頭,眼中帶著些許疑惑,這個人的中文是很好,但是對於這個地方的生活習慣又好像是很熟悉的樣子,不是只生活幾天會有的情況。

“是啊,要不然我為什麽會說中文?”男人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說道:“很少會有外國人會說的這麽熟練吧?”

嬴季被男人像是護短的樣子逗得一笑,緩緩說道:“但是感覺你很早就生活在這裏了啊?”

“是啊,從出生開始,”男人的語氣有些低沈起來:“我的父母很早以前就來到這裏定居,但是我從小除了學習日語,也還要學習中文,他們從小就跟我說,我是一個真正的中國人,讓我以後如果可以,就回到自己的國家看看。”

嬴季的眸子微閃,突然有些感慨,有多少離開自己的家的人,都是這樣告訴自己的孩子的呢,

告訴他們他的血脈來自哪裏,告訴他們一定要回到自己的國家去看一看,看看山川,看看小巷,看看那裏的人,看看那裏的風雲。

“那你回去看過嗎?”嬴季問道。

“還沒有,我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能夠回去,大概會等到什麽時候,戰爭結束,世界和平吧。”男人說這話的時候,眼中帶著滿滿的希冀。

告別了男人之後,嬴季扭頭看向白無常,後者看著她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就知道想要做什麽了,只好看了看時間,然後說道:“你最好不要花費太多時間。”

——

畢業前夕,這是所有在這裏畢業的人都不會忘記的一天,從這一天開始,他們即將徹底屬於這個國家,他們生命的存在意義,將徹底不再變化。

李侗鷹站在隊伍的最前面,他的身後是三百多名身穿陸軍少尉軍服、腰佩長劍的第十七期陸軍士官生,這是他們終生都不想拋卻的榮譽,所有人的眼中都能夠看到狂熱,或許是黃昏時候的陽光帶了太多的顏色,他們眼眸也變得染滿了光亮,或許是黃色的榮譽光明,或許是紅色的血腥欲望。

他們站到了這個國家最讓人矚目的地方,接受洗禮,接受朝拜,接受走上戰場前的最後一次宣誓。

在振天府前,這些死心塌地要為這個國家,那個自己甚至沒有見過面的象征意義的男人,奉獻出來自己跌生命,這些年輕軍官們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仿佛自己已經身處戰場,到了宣誓不離不棄,互相扶持,永遠只為一個目標奮鬥的時候。

事實上李侗鷹對這些並不是特別的熱衷,相比之下,他更像直接讓這些上司告訴他,他們曾經取得過怎麽樣的戰績,用這些來鼓舞人心,而不是用所謂的忠誠勇猛,那些讓他覺得可笑。

但是曾經他們的同學,安井卻看著他們說道::“參觀了振天府,世上已再沒有什麽可留戀的了,做天h b下的禦盾,在man洲的土地上粉身碎骨也心甘。”

李侗鷹向來對這些不屑一顧,但是他的哥哥卻不一樣,他扭頭的時候,看到了東條看向安井的目光中帶著的熾熱,那種恨不得馬上為一個自己並不不熟悉的人而上刀山下火海的熾熱。

嬴季坐在墻頭的位置,看著不遠處的一個各自並不高大,戴著一副圓框眼鏡,看上去就不像是能夠上戰場的男人,有些不解地說道:“不是說是陸軍?”

“是啊,”白無常也坐在不遠處,扭頭問道:“那個男人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

“我也說不上來,”嬴季有些疑惑地搖了搖頭,輕輕蹙著眉頭道:“我總覺得他的眼睛裏,好像少了一些東西,感覺,那不像是一雙人類的眼睛。”

“少了一些東西?”白無常不是特別理解。

“看著他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在看一個披著人皮的獸類,也許是老鼠,也許是其他的什麽動物,我也說不上來。”嬴季說著自己又搖了搖頭道:“但是他又不是妖,真奇怪。”

李侗鷹正和自己的同學往外走著,一如既往地,他站在最邊角的位置,像是感覺到了什麽一樣,扭頭向墻頭看去,但是那裏只有風吹過來的幾片葉子在晃悠,在沒有其他東西……

二百三十四 戰爭 (玖)

那個人不光是有屬於動物的靈魂,還有野獸的敏銳直覺,嬴季倚著墻壁,回想起來剛剛那個隱藏在玻璃片後面的冰冷眼神,莫名的攏了攏自己的肩膀。

李侗鷹清楚地記得自己沒有看到任何東西,但是在回想起來自己扭頭那一幕的時候,卻會回想起來一個穿著淺色丄襦,淡青色下裙的女子坐在墻上,旁邊還有一個帶著高帽子一身白色長衫,不屬於這個國家裝束模樣的男人。

雖然很疑惑,但是他從小就覺得自己並不是完全和平常人一樣的,他的眼前總是會略過一些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白影,甚至會想一些不管和任何人說起,他們都會說已經不存在了的人或者是東西。

這次也不例外,他並沒有將著當成什麽了不得的事情,離開這個學校,他們將聽從這個國家的安排,去往任何地方,不管是生命還是錢財,家人或者是朋友,無一不是難得。

他們終於畢業,但是並沒有立刻就能夠去往的地方,學校,應該說是國家準許他們可以休假一個多月,這讓學生們都感覺到無比的興奮,他們大多都已經上年沒有見過家人了。

李侗鷹是個例外,他和那個叫做家庭的地方並沒有太多的感情,但是還是聽了東條的建議,跟著他回去,果不其然,家中的人迫不及待的設宴,歡慶,其中並沒有他什麽位置,如果不是東條一直將他往外推的話。

他看著自己的父親,那個在家中也一定要穿著一身正裝來彰顯自己的地位的男人,總算願意伸出手,像是以前總會對哥哥做的那樣,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了一句:“做的不錯。”

李侗鷹伸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鏡,低著頭沒有說話,但是顯然說這話的人自己也沒有在意想要得到什麽反應,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這個次子是怎樣的頑固,怠慢,還有愚鈍。

東條坐在距離主位最近的地方,面對著上面的人將手中的酒一把飲盡,仿佛他們是什麽了不得的豪士,雖然氣勢並不夠充足,但是卻得到了所有的人的欣賞。

歸來時需要酒宴,離開時也需要送行,站在自己家的院子中,李侗鷹聽到走廊的地方,父親拉著東條問道:“你要去的地方,是哪裏?”

東條苦澀一笑,眼中藏著不滿道:“父親不是知道的嗎?我要去那一場即將結束的戰場上。”

“你對這個上到戰場的機會覺得失望?”

“難道我不應該失望嗎?這個機會來的太晚了,”東條的情緒有些激動起來,不解地說道:“那是一場已經結束,已經註定了勝利的戰爭,我就算過去,也只不過是一個守備隊員,這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

“就算是這樣你也要接受,並且不能有一絲怨言,”那個人雙手扶住自己最為看重,最為疼愛的孩子的雙肩,盯著他的眼睛說道:“我的孩子,你必須承認,在戰爭面前,你還太過於年輕,你要因為你的沖動,而毀掉甚至包括你的生命的事情。”

東條不能夠理解這樣的言論,他晃了晃身子,掙脫了那雙大手道:“我是年輕,可是這也意味著我是強壯的不是嗎?為什麽不能夠上戰場?”

每個人都清楚的知道,如果他們的父親出手幹預,大可以將他們送到戰場上去,讓他們沖到前線,讓他們浴血奮戰,讓敵人的鮮血給予他們無上的榮耀。

“就是因為你這樣的不知所謂,我才不會送你到那種沒有任何溫柔可言的地方去白白送掉你的生命!”

東條對上那雙微微瞇著,眼中充滿著憤怒和不滿的眼睛,最終沒說出什麽話來,甩手離開,他從來沒有這樣和自己的父親不歡而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對那個打著父親名義卻對任何人都想要掌控在自己的手中,用自己的一己之心來評判每個人在這個世界上的地位的人積怨已久,看到這樣的場景,他並沒有感覺到什麽尷尬,甚至還有一些舒心。

盡管同樣是兒子,李侗鷹從來都不敢放肆一些什麽,他習慣了藏起來自己的身子,也習慣了不表達任何觀點除了在東條面前,除了對於戰爭。

去往新編第十五團的路上,東條看著自己身邊始終捧著一本書在看的弟弟,總算是好奇地問出聲:“你在學習什麽?”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弟弟,很少會沒有目的性的去看什麽東西。

“中文。”李侗鷹晃了晃自己手裏的書道。

“為什麽要學習中文?”東條繼續問道。

“因為那一頭東方的雄獅,”李侗鷹淡然地說道:“我們遲早會再一次面對那個國家的,如果想要完成我們的大業,那裏是再好不過的選擇。”

“東方的雄獅?”東條看著不遠處泛著白光的天空,露出有些向往的神色道:“那個雄霸了東方數千年,終於奄奄一息的國家?”

“你也可以這形容他,”李侗鷹並不甚在意地聳了聳肩膀道:“他們似乎有一句話,叫做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這個我聽你說過,語言是了解一個國家最簡單的鑰匙,對吧?”東條覺得自己其實始終是拿這個弟弟不知道應該怎麽辦才好的。

“哥哥相信我嗎?”李侗鷹突然問道,藏在鏡片後的眼睛中帶著嚴肅和認真。

“當然,你從來沒有錯過任何能夠讓我不相信你的事情。”東條回答得毫不猶豫。

“既然如此,那你是否相信,終有一日,我們能夠只用三個月,就蕩平這個國家?”

東條莫名睜大了眼睛,扭頭看著自己身邊比自己還要低上三個手指的男生,帶著圓框眼鏡,厚厚的鏡片後面是一雙狹長又有些耷拉著的眼睛,裏面是不屬於這個年齡的陰沈和兇狠。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弟弟過的生活並不十分美好,他的不到周圍所有人的喜歡,但是讓他驚訝的都是,這個人並不討厭自己,哪怕他所有的不公待遇,都是因為自己,他也沒有對自己這個壓了他二十年的哥哥有過任何不滿。

二百二十五 戰爭(拾)

他隱藏自己的欲望,他隱藏自己的想法,從來不貿然行動,也從來不肆意妄為,他對這個世界,對自己的家庭沒有任何的要求,因為他一向都覺得自己並不適合這個地方,也一向都覺得自己對於這個世界沒有任何提要求的資格,更或許,他根本就沒有要求,他自己,就會創造一切。

東條始終覺得,這是這個人讓人覺得舒服的地方,因為你不用擔心他會跟你爭搶任何東西,,也是讓人覺得恐怖的地方,因為你永遠都不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後來,正如之前東條說的,他會成為一個守備人員,留守到這個戰爭結束,事實上也就是這樣,他沒有任何用場,也沒有一個人把他當做是一回事,這種不被重視的感覺讓他覺得惱火,但是卻無處可發洩。

李侗鷹自然也早就知道了這個下場,他看著東條在屋子中發洩的樣子,無聲的嘆了一口氣,但是跟東條不一樣的是,他有足夠野心的同時,也有足夠的耐心。

“你必須要鎮定一些,”李侗鷹忍不住上前勸道:“你需要像父親說的那樣,不管什麽時候都不忘記自己的身份,不管什麽時候都永遠提升自己的能力,總有一天,你會有自己的機會的。”

東條停下來自己的動作,扭頭看向自己這個弟弟,這個人從來沒說錯過任何話,所以他聽進去了,並且久久沒有說話。

嬴季走在大街上,眼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們有青年坐在臨街的地方說著剛剛結束的戰爭有多麽的大快人心,一個人就算再不願意,在一個國家生活了幾個月之後,對這裏的語言也多少能夠聽懂一些的。

“大快人心?”嬴季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道:“看來這是他們的一場勝仗。”

白無常點了點頭道:“嗯,感覺得到嗎?這是一個很有野心的國家。”

嬴季也只是扣了扣手邊的墻壁,緩緩說道:“而且這樣的野心,總有一天,會影響到整個世界。”

她的話音未落,身後突然傳過來一個有些僵硬的聲音:“你,中國人?”

嬴季扭頭看去,身後一個穿著和服,帶著眼鏡的男人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目光中帶著些許探究,那種眼神並沒有讓嬴季感覺到遇到同胞的舒適感,這不是一個中國人,她清楚這一點,因為這就是她曾經在皇宮的時候看到的那個仿佛冷血動物一般的人。

“是。”她淡淡地應了一聲,向著前面走去。

“是來這裏做什麽的?”李侗鷹繼續追問道,他能夠感覺到這個女子對他的抗拒,但是他不在意。

雖然記憶已經沒有那麽的清楚明確,但是他仍然清楚這就是他曾經在皇宮遇到過的那個女子因為在她的身邊也正站著一個白色衣服的男人,正盯著他看,目光淡然而冰冷,仿佛從另一個世界而來,臉上超出常人的蒼白是他不會忘記的。

“工作。”嬴季一邊向前走著一邊說道,腳步沒什麽變化,語氣也沒什麽變化。

“那你身邊的這個人呢?白衣服的男人,他是你的守護神嗎,或者是式神?”李侗鷹有些糾結地整理著語言說道。

嬴季的眸子不受控制地閃了一下,擡頭看向身邊的男人,後者的目光分明是在打量著白無常,這個人看得到無常?

她扭頭看向白無常,後者也露出來驚愕的樣子,只可惜這裏是日本,他們沒有隨意查看一個人的壽命的資格,這裏自然有他們的一套生死輪回。

“你是士兵?”嬴季雙手背在身後,有些好奇地問道。

“算是吧,不過並沒有上過戰場,說起來真的是有點失職啊。”李侗鷹笑了笑說道,同時眼中也閃過冷色,緩緩說道:“那你呢?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工作,說出來真的是很覆雜啊,”嬴季來回晃了晃頭說道:“我們是在玩什麽互相問答的游戲嗎?”

李侗鷹的目光從眼鏡片上面露出來,看上去有些詭異,末了又露出來笑容道:“你是個很有趣的小姐。”

“嗯,我是個很有趣的人。”嬴季莫名地重覆道,停了一下後說道:“你也是一個,很難以捉摸的先生。”

李侗鷹仰頭笑了笑問道:“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做什麽的呢?”

“我好像沒有義務告訴你這個吧?”嬴季歪了歪頭問道,她對這個人沒什麽好感,也沒有有想要糾纏下去的念想。

“你不好奇我為什麽能夠看到那個白色的男人嗎?”李侗鷹似乎並不打算這樣放棄,笑了笑問道:“或者你並不知道我說的是什麽,你是看不到的?但是你剛剛並沒有被嚇到哦?”

“是,我也能看到,那又怎麽了呢?”嬴季的眸子微冷,隨口說道:“你想知道什麽?”

“我想知道你想要什麽,你是做什麽工作的,為什麽會有這樣,像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一樣?”李侗鷹皺了皺眉問道,他一向不是一個很有好奇心的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現在對於這個女子無比地好奇,尤其的想要清楚她從哪裏來,想做什麽。

“因為我也不屬於這個世界,夠了麽?”嬴季往前走了一步說道:“雖然我承認你應該有一些特別,但是我不認為你現在的行為是禮貌的。”

“禮貌?”李侗鷹笑著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我不認為我面對一個來自其他國家,很可能是敵人的人需要什麽禮貌,我們隨時都有可能拿走彼此的生命不是嗎?”

“我聽說剛剛經歷過戰爭的國家,所有的士兵都是暴戾,輕視生命的,以前我不信,”嬴季盯著李侗鷹的眼睛,沒有一絲退縮地說道:“但是現在,我信了,連一個沒有上過戰場的人都如此的在乎國家之間的差異,我的確是沒有想過的。”

“你覺得戰爭是怎麽樣的存在?”李侗鷹擡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鏡,緩緩說道:“戰爭就是要讓每一個國家的子民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血脈,知道自己是來自哪一個國家的,不是嗎?”

“除我之外,皆是敵人?”嬴季冷笑著,緩緩說道。

二百二十六 戰爭(拾壹)

嬴季後來再一次來到這個國家的時候,回想起來這些一些,已經是三十年後的事情,她依然記得的是,那個她至今也不知道姓名的男人,在離開的時候問她,他想要一個中文名,是否有什麽建議?

嬴季沒有任何建議,她總得有了父母給的名字,一定要給自己的起一個其他國家的名字,本身就是一件讓人覺得奇怪的事情。

“你真的是一個很特別的女人。”

嬴季站在並不熟悉,但是卻知道這是這個城市的哪一部分的大街上,回想起來那個男人說過的最後一句話,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很想知道那個男人怎麽樣了,那種惡魔的樣子,如果能夠變化就好了。

顯然世界並不都是像美好故事中的一樣的,醜惡會有美麗的姑娘來救贖,冷漠會因為孩子的美好而動容,恐怖因為鮮花和笑容而慢慢消散。

站在大街上,嬴季看著遠方,那裏有別人看不到的魂靈,這個國家比曾經更加充滿戾氣,士兵,軍官,還有路過的行人,都在討論著戰爭,都充滿著侵略性。

空氣裏帶著幾分悶熱和濕氣,嬴季緩緩地沿著一條路向著盡頭走去,似乎打算一條路走出這個國家才算作罷,路過一個木搭的酒屋的時候,擡頭看了一眼,坐在床邊位置的是兩個長得有些相像的男人,一個穿著一身軍裝,另一個卻穿著灰白色細紋格子的和服,相對跪坐著。

嬴季只是掃了一眼,就低下頭繼續向前走去,雖然已經過去了三十年,但是嬴季見過太多的人從年少到成熟再到蒼老了,一個人的五官輪廓總是會留著當年的影子的。

她想得到這兩個人應該是兄弟,但是一時間卻看不出來那一位才是自己當初見到的那個人,不管是臉上的眼鏡,還是帶著陰鷙的目光,甚至笑起來的時候嘴角帶起來的皺紋,都太過相像了。

李侗鷹突然感覺到了什麽,低頭向著下面看去,只看到一個遠遠離開的青色身影,還有背上墨色的長發在人群中晃了晃,在下一瞬,那個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依稀是記得這個背影的,不知道為什麽,腦海中又晃過一個白色的身影,他緩緩搖了搖頭,那都已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呢?自己都已經老了,那個人影卻還像是多年前一樣嗎?

“你在想什麽呢?”東條看著自己似乎是在發呆的弟弟,有些不滿地問道。

“沒什麽,”李侗鷹順從地笑了笑,拿著酒杯舉了舉說道:“在想應該用怎麽樣的詞匯來祝賀你終於有了出頭之日啊。”

東條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卻只是扯出來一個僵硬的笑容,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緩緩說道:“這是一個機會不錯,可是啊,我已經五十一歲了,這個人生,我已經碌碌無為地走出來大半了,一個老頭子,談什麽出頭之日呢?”

李侗鷹收起來臉上的笑容,盯著東條道:“我可不是為了聽哥哥抱怨才來到這裏的,我來就是為了能夠讓哥哥,借助這個機會,走上國家巔峰的,五十一,或者是六十一歲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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